在位於紐約西曼哈頓的德懷特中學(Dwight School),學生稱他為「教練」;在以豐富學科種類聞名世界的長島大學,學生則叫他「教授」。柯克蘭(Pee Wee Kirkland)透過這些教育機會,展開一趟關於救贖的旅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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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50年代的紐約哈林區,貧窮、犯罪與髒亂都聚集於此,而柯克蘭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出生,儘管父母努力賺錢,但生活依舊窮困,小時候的他與三個兄弟姊妹有時一天只能吃一餐,甚至因為沒有錢買床架,一家六口全都睡在地板上。「當時生活周遭盡是一些失去希望的人們,他們因此沉溺於毒品與酒精。」柯克蘭回憶說著。「每年冬天我總是又冷又餓,甚至痛苦到希望自己就這樣一覺不醒。」

如果說柯克蘭的兒時生活是一團迷霧,那麼唯一能夠指引他繼續向前的,就是籃球了。

柯克蘭從小就在籃球場上展露天賦,高中時期已成為曼哈頓區最受矚目的年輕好手,並接受獎學金前往北卡州基崔爾學院(Kittrell)打球,場均得分有41分。兩年後他轉學到強度更高的諾福克州大(Norfolk State)就讀,在22歲那年被大學籃協票選為年度最佳球員。

曾三度拿下NBA得分王頭銜的名人堂球星麥卡杜(Bob McAdoo)這麼說:「我曾是80年代打出『Showtime』的湖人隊成員之一,跟著魔術強森(Magic Johnson)、賈霸(Kareem Abdul-Jabbar)與渥錫(James Worthy)等人一起打球,但皮維(柯克蘭名)早在20年前就帶領諾福克州大打出那樣的球風了。」

「當時諾福克州大的球風是藉著快速推進摧毀對手。」麥卡杜繼續說著。「相信我,皮維可以飛,發球後的他大概只需三秒鐘就能運球衝到球場另一邊的底線。」

球場上球技所向披靡,但球場外的柯克蘭禁不住金錢誘惑,加上交友不慎,進而與幫派掛勾,強盜、販毒、勒索等犯罪行為充斥在他的日常生活,儘管公牛隊曾在1968年的選秀會選中他,當時《運動畫刊》甚至還讚譽6呎1吋的柯克蘭應該是「大學籃壇最快速的球員」,但年輕氣盛的柯克蘭覺得自己在街頭可以賺得更多,因此拒絕了公牛隊的合約。

後來柯克蘭回到熟悉的西曼哈頓,在洛克公園打比賽賺錢,並在三年內兩度成為錦標賽得分王,與另外兩名街頭傳奇哈蒙德(Joe Hammond)與柯布(Eric Cobb)交手,也與後來成為NBA球星的「J博士」厄文(Julius Erving)、艾奇巴德(Tiny Archibald)與C.史考特(Charlie Scott)在場上分庭抗禮,艾奇巴德日後聊到這段回憶時,仍稱柯克蘭是他遇過「最難纏的對手」。

1971年,柯克蘭終於因為背負多項罪名鋃鐺入獄,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。曾經透過不法行為賺取暴利甚至企圖奪走他人財產、生命的他,最後把自己的自由也都賠上了,更重要的是,他背叛了畢生的摯愛---籃球。

被關進監獄的柯克蘭終於痛定思痛,他決定用自己的人生下半場回報這項曾經差點讓他扭轉命運的運動。他先是加入監獄籃球隊,並在1974年一場對上立陶宛監獄球隊的友誼賽中獨得135分,這件事在當時轟動全美,頭版標題上寫著:「柯克蘭是監獄中的張伯倫(Wilt Chamberlain)!」

「進到牢裡教會我們的第一件事,就是放下自尊。」柯克蘭說。「我決定幫助其他13個失去自信的男人(指監獄球隊的隊友)重新找到努力的目標,讓他們在出獄之後能夠有一些值得抬頭挺胸說嘴的回憶。」

柯克蘭在10年之後出獄,他選擇遠離昔日的狐群狗黨,與家人搬到拉斯維加斯,成為一名從事正當工作的汽車銷售員。他後來在1994年回到曼哈頓,起初是為當地的基層學校舉辦籃球訓練營,後來規模逐漸變大,還與運動品牌Nike簽約,共同規劃多場全國性的籃球活動,他也擔任起德懷特中學的籃球教練,帶領球隊數度打進紐約區的決賽。

另外,柯克蘭還重新回到大學校園,他成為長島大學「籃球與哲學」科目的講師,那些激勵人心的演說總是座無虛席,成為該校學生必搶的熱門課程之一。「提到紐約的籃球文化時,柯克蘭在其中扮演重要的地位。」Nike行銷部主管伊拉斯米(Gerry Erasme)如此形容。

「在獄中度過的無數深夜時光,我總是想起那些懷抱著夢想的人們,那些期望我能打進NBA的親朋好友。」柯克蘭誠摯地說著。「我知道我唯一能回報他們的,就是幫助年輕學子們成長。或許在他們之中也有下一個柯克蘭,我想幫助他們的人生重回正軌。」

全新的學期開始,柯克蘭再次踏進長島大學那間熟悉且充滿歷史氣息的教室,環顧台下那些陌生的年輕面孔,他總是向那些對他充滿好奇的目光這麼介紹自己:「40年前,我是一個製造問題的學生;40年後,我成為一個解決問題的老師。」

《原文刊載於XXL美國職籃聯盟雜誌2018年12月號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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